在我们皖北庄子一带,擀杂面指的就是手擀杂面条,吃杂面汤就是吃杂面条。这是一种用白面掺上少量玉米面、豆面等做成的面条。
对于20世纪60年代末出生的我来说,杂面条可没少吃,有时候也会吃腻、吃厌,尤其是后来我长大离开家乡到青海参军服兵役以后,辗转在外多年,品尝到各地不少的风味面食,像是西北的面片、兰州拉面,还有山西刀削面、重庆小面,以及炸酱面、肉丝面、裤带面、蒸面等等。因地域风俗不同,这些面食的做法、味道也不同,有偏辣、偏咸、偏辛等。尽管它们各有独特诱人的风味来满足我的口腹之欲,然而我还是忘不了小时候母亲做的手擀杂面条,尤其是随着年龄的增长,更常常有一种怀想之情。
当时生活条件差,我家又有八九口人,都是孩儿,干活不太行,饭量不小。人多粮少,吃不起全是白面的面条,就常吃擀杂面。擀杂面做法简单,既能节省粮食,又能让一家人吃饱。不像后来人们吃面条吃腻了,为了讲究营养而吃白面、玉米面和豆面掺杂的杂面。
母亲擀的杂面条往往以白面和玉米面为主,掺少量豆面。盛好面,加少量水就可以揉面了。一开始面是碎片状、不成团,随着不断的揉搓,面慢慢就成团了,揉好的面团还要放在面板上继续用力揉搓。杂面要揉得硬一点、光一点才好吃。四哥也常常帮母亲做饭,他和的杂面更硬一些。这样煮出的面条筋道、味香。煮杂面的时候,因为掺了豆面的原因,容易沸锅和起沫,所以要敞开锅盖,不时搅拌或洒点水。
我们家一般是晚上擀杂面,因为晚上不干体力活了,吃面条助于消化。母亲还会常常切上一些胡萝卜条或红薯条放到锅里一起煮,胡萝卜条晶莹通透,看上去好看,也能败火,但是不顶饥,有种吃不饱的感觉。这是粮食不宽裕的权宜之法。我小时候不懂事,不爱吃这两样东西,一发现碗里放了萝卜条或者红薯条就噘着嘴不吃。见我这样,母亲就会把我碗里面的萝卜条或红薯条夹走,放到她的碗里。那时候我光想着自己吃饱,没有考虑到别人,等长大明白事理之后,才知道母亲这样做的缘由。没想到过了多少年之后,已经中年的我反而很怀念小时候吃的杂面条,而且对于那些好看的萝卜条和红薯条也是钟爱有加。
小时候我生病了或者不想吃饭了,母亲也会给我做擀杂面。和平时不同的是,母亲会特意用猪油或五花肉、葱花等炝锅,做成的面汤上不仅漂着一层好看的油花,而且味道更加鲜美。
记得有一位中学老师随工作组下乡在村里蹲点,村里安排这位老师在我们家吃饭,他就喜欢我母亲擀的杂面条。之所以这样说,是因为我读初中后,这位老师成了我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,他曾多次对我说过我母亲做的手擀杂面条,那种味道令他终生难忘。
记忆中村里有位妇女,我们都喊她老姑,听说是姓季,身体壮硕。她爱吃擀杂面,而且也能吃,听大人们说她一顿能吃一大盆,大概得顶现在三四个大人的饭量了。
不光杂面条美味,面汤也很有味道,尤其是夏天,人们急急地吃喝,大汗淋漓,那感觉也是浑身通泰。就是感冒的人,经过这一番吃喝,浑身出汗,感冒也好了大半了。
在乡下常能看到这样的情景,两个妇女在门口拉呱,天已黄昏,一个说:“不早了,得回家做饭去。”另一个问:“这么晚了,做什么饭?”回答说:“晚上又不干活,擀杂面,不但省事,而且连吃带喝的,舒服!”另一个附和道:“是啊,是啊!俺也回家擀杂面去!”(王帅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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